漫畫–你不知道的是–你不知道的是
同治二十六年,有個歌兒唱徹廣州城:
一片苦海望縣城,
小神爛乎乎走漏風聲塵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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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千十萬神兵起,
打掃洋人園地新。
這歌兒亮閃電式,事務出示更猝。六合鬧起義和拳!但一旦您要在那兒活過,血肉之軀叫在教的二毛子們當驢騎,瞥見過芝麻官老親在外國人面前亞於三孫,您又不會備感義和拳剖示聞所未聞乍然。常言這叫:無緣無故嘛!
炳一過,直隸省遍地義和神拳紛紜豎旗立壇。一入五月,文安、霸州、靜海、豐潤、青縣、上海、安次、固安等地團民,呼喇喇汐般涌進紹興衛,依着兩丈高的墉,與紫竹林的毛子們交直眉瞪眼。炮彈來往來去,像螞蚱同等飛。人都說義和拳能避洋槍洋炮,西安衛駕駛員兒們這鬧起牀,把逐古剎、廟、安身之地、公所、學院,乃至大家夥兒齋,均佔做壇口,坐鎮攀枝花的大總統裕制軍彈壓綿綿,換個笑顏,穿着朝衣補褂,方頭靴子,向客運量拳首三拜九叩行大禮。如斯,滿城風雨走的都是義和拳了。州督遇見下轎,外交大臣衝擊告一段落,叫該署素常仰頭躒的大外祖父們氣宇軒昂,小官吏們終將舒暢。這時候,像廣來外國貨店那樣的國號,在”洋”字上級貼個”南”字;像玻花去紫竹林坐的那類黃包車,也改型做寧靖車。周沾”洋”字都犯。信教的二毛子、三毛子、直眼們大都給團民們捉去,腿快的逃往租界。楊殿起雖不在校,平日發了洋財,無人不知,他聰慧得很,見仁見智義和拳鬧開班,便提前躲進紫竹林,自後”超羣絕倫團”的資政張德成,用八十一條火牛往租界裡一衝,他怕勢力範圍守源源,就跟從貝哈姆的家口坐輪船出港渡洋,自此繆中國人了。
這些年華,外頭人都喧鬧傻二去紫竹林拿神鞭笞毛子,其實他向來呆在校。他心裡癢,想擺個壇口,但又狐疑,矮小堅信義和拳真能閉住洋槍洋炮。金子仙尤其不叫他和亂民摻和一切。他一天悶在內人,並不死心。
仲夏十七日,傻二在教,聽逵上有人叫號,傳告各家用紅紙蒙嚴文曲星,不許攛肉食,子夜時向中北部方供包子五個,涼水一碗,銅板五枚。義和拳權威兄要到紫竹林去拆西人大炮上的螺絲釘,要是頭破血流,洋毛子的炮彈就落上城裡來了。不一會兒,又有人叫嚷,各家都用梗喚起煤油燈一盞,寶蓮燈照女神今晨要降神火燒天主教堂。傻二將信將疑,叫菊苣花照樣做了,一天一夜,意外委不及西人炮彈落來;連夜城這邊果不其然起了烈焰,冒起三炷光景的黑煙,夾着一閃一閃的活火花,直把東婦道都燒紅了,比正月十五放煙火食匣子又熠奇觀。一打聽,本是韓內、鎮署前、倉出口兒的三座洋禮拜堂,給神燈照借來神火燒着了。
轉天,傻二在教中無事,忽聽有人叩開找他。關門登一番穿團服的矮小年長者,倒梨樣的圓臉兒,腰間別着一根九孔小管,自稱是傻堂上鄉——安次縣廊坊西頭香蘆村人。他忙請父內人少頃。他不識這耆老,老人卻清晰他。因爲老翁和傻二的爹同源兒。
“你傳說一下綽號叫-青頭楞-的嗎?”年長者問他。
傻二回溯,老爹早年間說起過此人,吹一口好笛,在寺裡的”吹歡送會”帶頭。這會是純樸的演奏會,紅白事不吹,只在逢年過節奏樂一番,垂青腔調和氣。”青頭楞”本姓劉,排行老四,鑑於頭皮青得發藍,故鄉人給他起了此蚱蜢的諢名。傻二說:
“素來您是劉四叔呵!”
老歡欣鼓舞地咧開吻,露出牙牀,循環不斷拍板。這劉四說,早在村村寨寨就風聞盧瑟福衛出了一下”神鞭”,他猜到這是傻二爹,殊不知這次到惠安一探問,沒猜度傻二爹沒了,但素養業已長傳他身上。傻二問劉四,怎樣會猜到是朋友家。劉四說,寰宇還有誰會這獨門居功至偉?隨着,他告訴傻二所不解的事兒——
據稱傻二的祖師,原練一種問心拳,亦然分頭手法,原始傳自佛教,都是腦瓜子上的光陰。但不必仿效沙門剃禿頂,爲了動武時不叫軍方招引頭髮。然則清軍入關後,男士不用留榫頭,不留把柄就砍頭。這一保守相等絕了傻二家的身手。事變把人擠在當年,有能事就變,沒能就物化。這就逼得傻二的奠基者把本事切換在辮子上,創下這獨異一技之長的小辮子功……
劉四嘩嘩譁稱揚地說:
“你祖宗有能,這一變,又是絕藝!”
傻二就像一晃找到諧調的根兒,心髓好生喜洋洋,高喊矢車菊花備些酒菜招喚。劉四說,團有團規,禁止吃葷、喝酒、逛窯子、詐財帛,違者挨一百杖,而是給趕出壇口。事後就問傻二身懷滅絕,緣何呆在校,不去豎一杆旗,戰鬥滅敵,喪權辱國。他七彩說:
“西洋勇士都敗在你下屬,豈非你還怕外僑?你匾上寫着-張本國威-,掛在此時給誰看的?你假若把這小辮兒用作骨董,它可就成死的了。現今,大官人不去草菅人命,以身報國,等啥?我老人果鄉還扔着一大方子人呢!”
“您……今年耄耋高齡?”
“佈滿七十啦!”劉四說,但鄉下人操心少,倒多,吃新米鮮菜,都顯風華正茂結實。
“如此遐齡也交兵嗎?”
“不徵,我一百多裡下衛來幹啥?明擺着舞不動鐵槍利刃,窮友朋殺毛丑時,我也吹吹笛,暴勁唄!”
傻外心裡一動,眉也一動,問明:
“劉四叔,我入你的團怎麼樣?”
除蟲菊花邊沿想要勸阻,卻給傻二的目光逼得沒敢張嘴。
劉四笑道:
“不瞞你說,今朝是民間舞團的總領袖曹福田老師叫我請你來的,頓然就在近邊的呂祖堂。說啥入不入藥,請你去做講師!神鞭一到,團民立即要奮發十倍呢!”
傻二把擱只顧裡以來說出來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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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人都說歌劇團都避軍火,這話確確實實?”
劉四看他一眼,說:
“不假。你要看,就隨我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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傻二把”神鞭”往頭上一盤,對劉四說聲:”走!”就拉着劉四走出二門。
他們駛來呂祖堂,這萬籟俱寂的廟如今大變姿容。殿頂村頭插滿牙邊繡汽車黃紅花旗,好似戲臺上紅淨背插着的團旗,好生堂堂!大雄寶殿前站臺上,團民正習排刀,殿前擺一條大茶桌,供着尺寸衆神牌。一尊菸灰缸大的生鐵爐子插着數百棵蚊香,圓周煙柱往上冒,直與那些旄卷在一共。團民們工站了一圈,角落再有那麼些庶人,相團民拜神上法,表演過刀。這狀況然而既出奇又微妙,傻二以後在果鄉看過喇嘛教、紅槍會鋪壇,連氣氛都很相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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義和拳按八卦中的幹、坎、艮、震、巽、離、坤、兌,分八門,又分成黃白黑四色。曹團是幹字團,主黃,故團民保護色黃慕尼黑,黃褡膊,黃裹腿。片青花紗布衫淺表罩一個金黃肚兜,鑲滾紫邊,當胸拿紅布縫個”三”字,高度胖瘦,老小豪秀,嘛樣都有,卻另一方面英姿煥發,神氣儼,若神采飛揚在。
一番風華正茂團民跳到月臺當中。這娃子圓胖小臉,肥啼嗚小噘嘴,左眼底下有塊疤,嗓子又啞又尖,一口兩全其美的保定話。他腳上穿一雙白布孝鞋,可憐醒目,自封能求來孫猴子附體。他走到三屜桌前對着神牌先叩三身長。那些木頭做的神牌上,用簽字筆寫着神人的真名,卻都是戲裡的人氏。系羽、姜生父、智多星、張天師、周倉、孫僧侶、黃天霸、黃三太、竇爾墩、楊六郎、李逵、秦叔寶等等。他叩過甚,站在供桌旁一位絡腮鬍鬚、身長年逾古稀的師兄,放下聯合符,湖中念道:
快馬一鞭,
幾山老君,
一指腦門兒開,
二指地門開,
要學武技請老夫子來。
這帶孝鞋的圓臉團民也口唸一咒語:
北六洞中鐵布衫,